【古魯X雪莉】王子與暗殺少女
昏暗的斗室少女輕哼著曲磨著小刀,來來回回的動作嫻熟俐落,刀刃被打磨得蹭亮,刀光熠熠,時而映在少女微笑的臉上,忽然間少女臉色一沉氣氛驟變,篤的一聲,小刀半截已沒入木門中,正要走進來的人大吃一驚,面色惶恐的連連道歉,「有任務?」少女手上仍未停下打磨的工作,仿彿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平靜,「這是主子交代的文件。」身著僕人裝束的來者戰戰惶惶的遞出雪白的信封,沒等到少女接穩信封便逃也似的奪門而出。
少女飛快的割開信封,裡面的相片及資料令少女揚起眉,任務的規劃是前所未有的周詳,這不是少女主人的一貫風格,如此大相逕庭的反差感令少女迷惑的瞇起眼,視線正好落在暗殺目標的身分上,「主人似乎捲入麻煩的事情呢……」事不關己的口吻宛如在說今天天氣真好,簡單的收拾下僅有的家當,「羅布,麻煩你看家囉。」少女寵溺的拍了拍床上的破舊玩偶,推開木門從閣樓慢悠悠的走下。
材質良好的地毯踩起來十分柔軟,和房外的硬質地板截然不同,這可要接洽多少暗殺才買的起呢?少女有些分神,「雪莉,這次的任務攸關我的性命,絕不容許失敗。」男人的聲音粗啞刺耳,「準備好就啟程吧。」男人一揮乾枯的手散去替雪莉著裝的僕人,只留下車夫默默在一旁等待,雪莉拎起過長的裙襬,望了一眼鏡中自己的倒影便踏出了房間。
搖晃的馬車,達達的馬蹄,雪莉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聽過的故事,那是在她剛被製作出來時一段短暫的時光裡,曾經聽聞和她同型的自動人偶多妮妲說過的故事,自稱她姐姐的多妮妲抱著厚重的童話書坐在壁爐前,橘子色的火光塗滿整個房間,他們共同的製造者沃肯博士閉著眼,沉沉的睡在單人沙發上,雪莉尋來一張毛毯替博士蓋上,暖暖的房間靜謐的夜,「吶、新來的,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家……」多妮妲忽然念起繪本,也許是氣氛的錯吧,雪莉也難得的靜靜聽起故事。
那翻動舊書頁的聲音,壁爐火堆傾倒的聲音,多妮妲的朗讀聲,雪莉依稀記得那故事的最後公主跟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美好的一蹋糊塗,無怪乎只是童話故事,雪莉輕哂對此不以為然,她不相信童話,她只知道現實的殘酷,沒有神仙教母,沒有舞會,沒有王子,只有無盡的殺戮,自由對她而言太遙遠。
青年馳騁在無邊際的曠野,煩躁感有增無減,平時最喜愛的狩獵今天格外乏味,對於晚上將舉辦舞會由衷的厭惡,形形色色的人紛紜雜沓,女人花枝招展,男人舉手投足無一不惺惺作態的保持紳士,整夜虛偽的歡歌笑語不曾停歇,權貴間的勾心鬥角,女人間的爭奇鬥艷,舞曲音樂聲,酒杯碰撞聲,人們的交談聲,一切都惱得人想吐。
落日的橘紅色渲染了整片原野,每個角落都零星的沾上了點,宛若一把野火燒盡整片大地,青年策馬奔騰在晚霞裡,直到紅輪無聲無息的沉入地平線,夜色吞沒大地,月兒才緩緩升起,替青年點亮歸途,而青年馬不停蹄,無閒暇欣賞月色的動人。
「殿下,舞會已經開始了,請殿下整裝後盡速入場。」家僕們各個唯唯諾諾的恭請著青年,青年冷冷的頷首便調頭離去,偌大的走廊空蕩蕩的,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足音格外鮮明,明明離宴會場已經有段距離,那舞會的樂曲,男男女女的聲音,卻隱隱約約的縈繞在空間,青年煩躁的加快腳步,由於身為國王之子,即便再厭惡也要出席,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。
青年不喜歡家僕替他著裝,他總是獨自換裝,縱然像是今天這樣盛大的場合。床鋪上,擺放整齊的是早先家僕準備的裝束,熨燙一絲不苟的平整,質地更是好的無話可說,完美的剪裁更顯青年修長的身形,青年隨意的整了整領巾,望了眼等身的鏡面,體面尊貴嗎?這可真是王子該有的形象,青年嘲諷的想,分明只是童話故事才該存在的假象。
身為王子的青年有個離經叛道的愛好,除卻狩獵這項嗜好,青年酷愛收集動物的屍骸,更甚是人類也不放過,可是身為國君之子,這種異於常人的興趣被視為邪惡,這不符合一個王子該有的形象,異端不該是一國之子的代號,於是家僕們開始謠傳,臣子們更是風聲鶴唳,整座城堡對青年總是偽善而厭惡的,孤獨的王子只有在城堡古老的地窖才覺得自己屬於這世界。
青年走入喧囂的會場,儘管十分低調,仍被敏銳的賓客察覺,但青年淡漠的表情令人卻步,時髦的女人們不時以羽毛扇遮掩交頭接耳,男子們則挪至角落竊竊私語,一股騷動正悄悄蔓延,漸漸有些人主動上前搭話,發覺自己逐漸被人潮圍繞的青年近不可聞的嘆息,聽著各種充滿預謀諂媚的話語,感覺快窒息,溺斃在謊言及慾望構築的沼澤。
青年擺擺手示意眾人退去,賓客略帶不滿的讓出一條路讓青年通行,才走了幾步的距離,依稀能聽見背後發出嗤之以鼻的冷哼以及訕笑聲,和方才百般討好的臉孔截然不同的態度,充滿庸俗勢利的扭曲,絲毫不加以掩飾,青年勾起冷笑,這些人直率點反倒沒這麼惹人惱啊……。
「古魯瓦爾多殿下,初次見面,你好。」雪莉是在皇宮的後花園找到他的,沒有呼吸的自動人偶如同鬼魅般從古魯瓦爾多身後竄出,雪莉優雅的拎起裙襬欠下身,向古魯瓦爾多行了個禮,「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?」琥珀色的眼透露著無比認真的神色,見狀古魯瓦爾多難得的楞神,雪莉拎裙襬的力道增了幾分,……現在殺嗎?不曾猶豫的自動人偶忽然無法動彈,他會答應嗎?忽然意識到自己嚴重動搖,連忙像是安慰自己般,不要緊還有時間。
在雪莉內心掙扎的時間,古魯瓦爾多噗哧的笑了出來,忽地神色轉而認真,紅色的眸倒映著雪莉的身影,「請問小姐芳名?」得到雪莉的答案後,「請問雪莉小姐願意和我共舞一曲嗎?」古魯瓦爾多向雪莉鞠躬伸出右手邀舞,也許是好奇心使然,古魯瓦爾多對於這位謎樣少女興味盎然,居然能無聲無息的接近自己,甚至在此地精準無誤的認出自己的身分,但這些目前都不是自己所關心的,更令古魯瓦爾多好奇的是那男女顛倒的邀舞方式。
沒有音樂的雙人舞在月夜下進行,古魯瓦爾多輕攬雪莉的腰,透過禮服傳遞過來的溫度令雪莉有些羞赧,原本就不曾接觸過的舞蹈更是跳得七零八落,古魯瓦爾多一反常態的耐心帶領,舞步在他的引導下漸漸有了章法,原本紊亂的步調也趨於同步,倏忽一個失重的向後倒嚇著了雪莉,可是那腰上的手臂卻牢靠的接住她的身體,兩人的臉瞬間貼得極近,鼻尖近乎廝磨。
古魯瓦爾多看見被驚嚇到的少女勾起唇莞爾,像極了惡作劇得逞的孩子,雪莉能看見古魯瓦爾多銀白色的睫毛被月光照得透亮,紅色的眼此刻逆著光暗了幾分,簡直像潭醞釀多年的紅酒,單是看著就撩撥的人迷醉,雪莉沒由來的想轉移視線,總覺得凝視下去會無法控制心緒,可是幾乎被環在古魯瓦爾多懷裡的雪莉,忽然發現縱然除卻視覺,自己的嗅覺跟觸覺卻都無法逃離了。
維持這個姿勢半晌,雪莉心中警鈴大響,飛快的抽離環抱的狀態,向後輕躍數步,腳尖才剛落地,古魯瓦爾多卻早一步再度逼近,而劍早已出鞘,冷冽的鋒芒緊貼雪莉的頸子「妳就是家臣們的走狗吧?」毫無戲謔的神色與剛才判若兩人,出奇淡漠的表情,彷彿喪失任何興致,強大的落差感令雪莉一滯,鋒利的刀刃卻已陷入頸動脈。
詭異的綠色體液噴湧而出,雪莉驚覺不妙,迅速推開長劍向後一翻,重重踢向古魯瓦爾多,力道大的能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,雪莉趁勝追擊,持著小刀向要害進攻,揮舞刀刃的速度幾乎要把風撕裂,古魯瓦爾多靈活的閃躲仍不免被劃上幾道口子,鮮血從臉頰滑落,古魯瓦爾多一舔鮮血,表情像是陶醉般歡愉,再度舉劍逼近。
古魯瓦爾多的揮劍力道之大,連風都發出悲鳴,雙刀相觸高亢的金屬共鳴聲令聞者虎口發麻,
刀來劍往,難分難捨,每一次的碰撞既急促又粗暴,數招過去雙方的刀劍都已殘破不堪,兩人卻死命的纏鬥,終究小刀抵不住長劍的摧殘應聲斷裂,雪莉一口氣拉開距離,連射出暗藏的數把飛刀,一面向後跳躍計算逃跑路線。
噹!--噹!──震耳欲聾的午夜鐘響,雪莉抬起頭看了眼高聳的鐘塔,記憶中模糊不清的故事忽然清晰的播放,「午夜的鐘聲響徹雲霄,當十二響過後,神仙教母賜與的法力將全部失效,灰姑娘倉促的提起裙襬,飛快跑下宮殿的長階,匆忙的就連落了一只玻璃鞋都沒機會回頭拾起……」就在回神的瞬間,雪莉發現自己的腹部被長劍貫穿。
啊……來不及逃跑的灰姑娘呢……在重重落回地面後,雪莉望著天空,流失過多體液已經無法動彈,連古魯瓦爾多的表情也看不清了,最後只聽見古魯瓦爾多在耳畔的低語,「也就是死亡並不是終點嗎……」
古魯瓦爾多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舉動,總覺得想這麼做,還想了解這個連人類都不是的人偶,卻比誰都更真實的少女,照著內心深處喧囂的想法,古魯瓦爾多抱起殘破不堪的自動人偶,美麗的禮服早像是破破爛爛的碎布,還沾著大片的綠色體液,少女的眼簾緊閉宛若睡著一般。
趁著夜古魯瓦爾多將一具無頭男屍扔進自己的臥房,然後隨意的抽出自己的配劍丟在屍體旁,接著拿起雪莉慣用的小刀插在那具屍首上,屍體被換上了古魯瓦爾多出席舞會的衣服,無論怎麼看那具無頭男屍的身形都與古魯瓦爾多相差無幾,古魯瓦爾多滿意的瞧了幾眼便離去。
雪莉艱難的睜開眼,發現天花板不是熟悉的閣樓木板,想起身無奈只能挪動幾根手指頭,「先別起身,妳還沒完全恢復。」從床畔傳來的是極其耳熟的聲音,「……博士?…不…古魯瓦爾多?」除了詫異雪莉沒有其他情緒,眼見人偶反應不過來,古魯瓦爾多打趣的問「博士?是能修好妳的人嗎?」雪莉先是點點頭又是不解的歪了歪頭看向發話者。
青年像是思索一般摸著下巴,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,「我說妳暗殺成功了,從今以後王子古魯瓦爾多永遠不在這個世界上……」雪莉半瞇起琥珀的眼十分困惑,「這對妳我是最好的解決方案,也就是讓我詐死。」古魯瓦爾多站起身對床上的少女伸出右手「雪莉小姐要不要跟我走呢?」
替少女進行例行微調的沃肯博士和一旁的青年對話,「話說回來那時候真的嚇了一大跳呢!沒想到竟然可以把雪莉傷成這樣。」青年雙手環在胸前,儘管認識多年卻無法消弭的敵意展露無疑,「那麼你們這次要到哪個國家呢?」青年沉默半晌才開口「還沒決定。」「這樣啊……」明顯漫不經心的回答,實際上是專注於細部操作,「大功告成!」沃肯用袖口擦了擦額,滿意的伸了個懶腰,
「好了,接下來你們要去哪就接著去吧!一路順風。」
才剛推開門要離去,聽覺靈敏的少女就聽見這樣的對話,「真虧他們當年能找到我們。」那是自稱她姐姐多妮妲的聲音,「嘛、好歹他們也一起走過這麼多地方才找到。」這是博士的聲音,「兩邊都不顧一切的拋棄所有一起旅行,這不簡直就是私奔?」聽到這裡少女停下腳步,見狀跟在後頭的青年疑惑的看了眼少女,少女滿臉通紅的問「我們算私奔嗎?」青年思考了下笑說「該算是誘拐。」